马关云雾
文山八县,我独爱马关的云雾。
十余年前,受州委组织部及州委党校的委派,我到马关宣传部作社会实践锻炼,足迹遍及马关的十五个乡镇。文山八县我去过不少地方,感觉哪儿也没马关云遮雾罩,哪儿的云雾也没马关的好看。
在仁和乡,傣族的聚居地,一座座大山相连,默立成一道道黑灰色的屏障。山高云远,山如沧桑老者,云如纯洁少女。山泰然屹立,云堆积在山巅,山与云互相依偎,相映成趣。
那神秘的高山,只可仰视,那洁白的云朵,可望而不可及。
有一次部长带我去小坝子下乡,借用了乡上的车和司机。上路时已近黄昏。车出县城经过一段平路以后,路窄坡陡,地势开始险峻起来。车子在行进中突然驶入一处“雾界”,车外的道路、树木都被雾藏了起来,而路边是深不见底的幽谷,车子只能象蜗牛一样极其缓慢地向前爬行,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没有人说话,车内一片寂静。
姓王的司机突然开口说起了笑话。他的语言很有地方特色,笑料又源自本土,听起来象是真有其事,待大家转移了注意力,笑饱笑够,车子已安全脱离大雾设置的险境。
马关的云雾有几分俏皮几分淘气,常常埋伏在路上和司机玩捉迷藏的游戏。只有那胆大心细的司机,才能拨开迷雾见太阳,在云山雾海里闯出一条平安大道。
去罗家坪大山。大山属金厂镇所辖,去的那天,金厂的地界大部分睡在雾里。在金厂中心校吃午饭,学校是一座雾城,全体就餐者蹲在地上大块吃肉,大碗喝酒,雾成了调味品和下酒菜。
我记得很清楚,在我们就餐完毕即将离开之际,一阵悠扬的笛声突破了大雾的重重包围,如仙乐般传来,使人恍然置身于仙境里。
马关人常年在云雾里穿行,饮食云雾,他们是尘世中的仙子。
2002年12月初,我随州文联主持工作的副主席周祖平赴马关为通讯员作文学讲座。讲完课的第二天,县文联的欧阳厚尧主席亲率我们去往罗家坪大山。在路途中,在罗家坪主峰,我又见到了美不胜收的马关云雾。
车至金竹坪一带,我远远地望见在两座山之间横陈着一大片白亮白亮的云。“快看,云海!”我激动得在车内大声叫喊起来,司机老五哥说:“前面还有更好看的。”果然,一路走去,马关云雾一路就以她仪态万方的景象,向我们慷慨呈现。
那在天边堆积不动的大片云海,如登高望远的哲人,凝重肃然,在作千年的沉思。
那挂在半山腰似动不动的一段云,仿佛是劳作累了的农妇在山中暂且俯卧歇息。
那在山间一团团飘动的云朵,则象顽皮的孩童,嘻嘻哈哈追逐,快快乐乐游戏,为大山平添无限生趣。
那在公路两边深不可测的一处处云湖雾海,则象一个个险象环生的谜底,催你不畏难险向前,再向前,走出误区,揭秘人生。
在海拔2002米高的罗家坪大山主峰,人、云、雾站在了同一高度。在这里,云也是雾雾也是云,山腰以下的雾簇拥成云,山顶上的云则稀释成雾。这里的云雾身姿矫健,脚步轻盈,在身边,在天上飞来飞去,于是山川的景色便随之时而明朗时而阴晦地变幻,使人恍恍然如在仙境。云与雾前呼后拥,从四面八方涌来,仿佛要把你淹没,把你带走,当你伸出手去试图捉住它们,它们却要回来滋润你的眼眸、抚摸你的面庞、拂弄你的发丝、摇曳你的衣袖、闯入你的襟怀……此时,你成了天上的牧女,放牧着一大片一大片一尘不染的仙山云雾,似乎在舞袖之间,云雾招之即来,挥之即去。
站在罗家坪大山上极目远眺,天高云低,蔚为壮观的云海与层层山峦蜿蜒成一道气象万千的山水画廊,祖国边陲的壮美风光尽收眼底。
坐拥云与雾,环顾皆美景。仙山虽好,我们却只是匆匆过客。下山回马关县城,一路又是云雾相送。
岁月飞逝,十多年来,全球生态日趋恶化,而马关仍在盛产云雾,马关的云雾仍和十多年前一样洁白美丽,多姿多彩。
马关是我的第二故乡。有机会,我还会回去,会马关的朋友,看马关的云雾。
来源:王洪伟 柏桦(云南日报)